〈四菩薩閣記〉
蘇軾
始吾先君이 於物에 無所好하여 燕居如齋하며 言笑有時로되 顧嘗嗜畵하시니 弟子門人이 無以悅之면 則爭致其所嗜하여 庶幾一解其顔이라 故로 雖爲布衣나 而致畵는 與公卿等하시니라
長安에 有故藏經龕하니 唐明皇帝所建이라 其門이 四達八板에 皆吳道子畵라 陽爲菩薩하고 陰爲天王하니 凡十有六軀라 廣明之亂에 爲賊所焚하니 有僧忘其名이 於兵火中에 拔其四板以逃러니 旣重不可負요 又迫於賊이라 恐不能皆全일새 遂竅其兩板以受荷하여 西奔於岐而託死於烏牙之僧舍하니 板留於是가 百八十年矣라
客有以錢十萬으로 得之하여 以示軾者어늘 軾이 歸其直而取之하여 以獻諸先君하니 先君之所嗜가 百有餘品이러니 一旦에 以是四板爲甲이라 治平四年에 先君이 沒于京師하시니 軾이 自汴入淮하여 泝于江하여 載是四板以歸하니라
旣免喪에 所嘗與往來浮屠人惟簡이 誦其師之言하여 敎軾爲先君捨施하되 必所甚愛와 與所不忍捨者라하여늘 軾用其說하여 思先君之所甚愛와 軾之所不忍捨者하니 莫若是板이라 故로 遂以與之하고 且告之曰
此는 明皇帝之所不能守而焚於賊者也니 而況於余乎아 余視天下之蓄此者多矣로되 有能及三世者乎아 其始求之엔 若不及하고 旣得엔 惟恐失之로되 而其子孫이 不以易衣食者鮮矣라 余自度不能長守此也일새 是以로 予子하노니 子將何以守之오
簡曰 吾以身守之하여 吾眼은 可矐이요 吾足은 可斮이라도 吾畵는 不可奪이니 若是면 足以守之歟아 軾曰 未也라 足以終子之世而已니라 簡曰 吾又盟於佛而以鬼守之하여 凡取是者와 與凡以是予人者를 其罪如律케하리니 若是면 足以守之歟아 軾曰 未也라 世有無佛而蔑鬼者하니라 然則何以守之오 曰 軾之以是予子者는 凡以爲先君捨也니 天下에 豈有無父之人歟아 其誰忍取之리오 若其聞是而不悛하여 不惟一觀而已요 將必取之然後爲快면 則其人之賢愚가 與廣明之焚此者로 一也라 全其子孫이 難矣리니 而況能久有此乎아 且夫不可取者는 存乎子하고 取不取者는 存乎人하니 子勉之矣어다 爲子之不可取者而已니 又何知焉이리오
旣以予簡하니 簡以錢百萬으로 度爲閣以藏之하고 且畵先君像其上이어늘 軾이 助錢二十之一하여 期以明年冬에 閣成하니라 熙寧元年十月日에 記하노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