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長遊贈蓋邦式〉
馬存(子才)
予友蓋邦式이 嘗爲予言하되 司馬子長之文章이 有奇偉氣라 切有志於斯文也하노니 子其爲說以贈我하라 予謂子長之文章이 不在書하니 學者每以書求之면 則終身不知其奇하리라 予有史記一部가 在名山大川壯麗可怪之處하니 將與子周遊而歷覽之하면 庶幾乎可以知此文矣리라 子長이 平生喜遊하여 方少年自負之時에 足跡이 不肯一日休하니 非直爲景物役也라 將以盡天下之大觀하여 以助吾氣然後에 吐而爲書니 今於其書觀之하면 則平生之所嘗遊者 皆在焉이라
南浮長淮하고 泝大江하여 見狂瀾驚波와 陰風怒號하여 逆走而橫擊이라 故로 其文이 奔放而浩漫하며 望雲夢洞庭之陂와 彭蠡之瀦가 涵混太虛하고 呼吸萬壑而不見介量이라 故로 其文이 渟滀而淵深하며 見九疑之邈綿과 巫山之嵯峨와 陽臺朝雲과 蒼梧暮煙이 態度無定하여 靡曼綽約하니 春粧은 如濃이요 秋飾은 如薄이라 故로 其文이 姸媚而蔚紆하며 泛沅渡湘하여 弔大夫之魂하고 悼妃子之恨하니 竹上에 猶有斑斑이요 而不知魚腹之骨이 尙無恙乎아 故로 其文이 感憤而傷激하며
北過大梁之墟하여 觀楚漢之戰場하여 想見項羽之喑啞와 高帝之慢罵가 龍跳虎躍하고 千兵萬馬와 大弓長戟이 俱遊而齊呼라 故로 其文이 雄勇猛健하여 使人心悸而膽慄하며 世家龍門하여 念神禹之鬼功하고 西使巴蜀하여 跨劍閣之鳥道하니 上有摩雲之崖요 不見斧鑿之痕이라 故로 其文이 斬截峻拔而不可援躋하며 講業齊魯之都하여 覩夫子之遺風하고 鄕射鄒嶧하여 彷徨乎汶陽洙泗之上이라 故로 其文이 典重溫雅하여 有似乎正人君子之容貌라
凡天地之間萬物之變에 可驚可愕可以娛心하며 使人憂使人悲者를 子長이 盡取而爲文章이라 是以로 變化出沒하여 如萬象供四時而無窮하니 今於其書而觀之면 豈不信哉아 予謂欲學子長之爲文인댄 先學其遊可也니 不知學遊以采奇하고 而欲操觚弄墨하여 組綴腐熟者는 乃其常常耳라
昔에 公孫氏善舞劍에 而學書者得之하여 乃入於神하고 庖丁氏善操刀에 而養生者得之하여 乃極其妙하니 事固有殊類而相感者는 其意同故也라 今天下之絶蹤詭觀이 何以異於昔이리오 子果能爲我遊者乎아 吾欲觀子矣로라 醉把杯酒하여 可以呑江南吳越之淸風하고 拂劍長嘯하여 可以吸燕趙秦隴之勁氣然後에 歸而治文著書면 子畏子長乎아 子長畏子乎아 不然이요 斷編敗冊을 朝吟而暮誦之면 吾不知所得矣로라